河北郑艳良,无钱治病自己锯掉右腿,咬断4颗牙,15分钟没出一声

2021-12-08 16:27:4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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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把腿给锯了”

刚被丈夫从西卧房喊出来的沈忠红,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,映入眼帘的是触目惊心的红色,桌子上有四颗被咬掉的槽牙,丈夫的右腿距离大腿根15厘米处被截断,扔在地上的还有崩成两截的钢锯条、一把带血的水果刀和一根缠着毛巾的竹制痒痒挠。

图1郑艳良

沈忠红感到头脑一阵眩晕,她十五分钟前才听丈夫说要锯腿,她听的心里难受生气,便转身把丈夫一个人留在了东卧房里,这期间丈夫连一声惨叫甚至是呻吟声都没有,谁料他竟然把病腿就这么自己给锯了。

“你把病腿给我扔了,注意别多看,里面有虫,太恶心。”

忍着剧痛,郑艳良把想要交代妻子做的事说出口,他便顾着赶紧用碘伏给伤口消毒。

沈忠红流着泪把病腿拾起,抱着人死留全尸的想法,把病腿扔在了院子里的一口破缸里。

古有关公刮骨疗毒,其痛苦程度便是常人无法想象的,如今郑艳良能对自己下如此“毒手”,自然也是为保命,不得已而为之。

图2郑艳良

与其说他是把自己的腿给锯了,不如说他是自己给自己做了一场“截肢手术”。

可是,手术不应该是医院做的?他得的又是什么病,能让他下这么大的狠心?

悲剧开始,病来如山倒

2012年1月28日之前的郑家,总体来说过得还算不错,1966年出生在河北省保定市清苑县东臧村的郑艳良,虽说已经过了47年的清贫日子,不过他“命”还不错,娶了一个小自己十几岁的妻子,女儿也已经读了初中。

他主要以种地为生计,家中的四亩地他一人打理起来还算富裕,农闲的时候便去家门口的砖窑厂打工,补贴家用,一年下来能挣出一两万元。

考虑到妻子多病的身体状况,郑艳良早在2007年便把全家人的医疗参合款都交了,这样一来,妻子患病时便有了报销的地方,全家人在看病方面还是比较安心的。

图3

却没想到对他后来生的病来说,那新农合的保险竟成了鸡肋。

大年初六,这天白天郑艳良在家组了麻将局,寻思和同村的爷们们过年乐呵乐呵,牌局刚散,饭桌上兴致大好的郑艳良,突然从椅子上蹦起来,对沈忠红说道:

“哎呦,我这屁股蛋子怎么这么疼,我去卫生室看看。”

“怎么了,怎么了?”

“我也不知道,我右屁股蛋子连着腿那块,疼得像刀子在猛剜肉一样。”

沈忠红不敢怠慢,搀着只能一条左腿蹦着往前走的郑艳良来到了村卫生所,村医给他打了一剂止痛针,也检查不出什么问题,最后还是告知他和妻子“你们最好去保定市里的大医院去检查检查”。

“那疼一点不正常”,郑艳良和妻子合计着,当晚便叫了一辆面包车赶往保定的河北大学附属医院,医生检查完说是缺钾,当晚九点多输完液,止痛针的劲儿也过了,却是没一点好转,郑艳良疼的抓心挠肝,已经无法直立行走,便花了2000元雇了辆救护车,来到了北京301解放军总医院,又在急诊花了1400元做了核磁共振。

图4

“你们的检查结果出来了,请病人家属出来领一下”。

沈忠红把刚拿到手的诊断书递给了郑艳良,上面明晃晃的几个大字“双腿动脉不明原因大面积栓塞”,两个人都愣住了,一种绝望感从心中涌起。

“医生还说”沈忠红的声音里有些哽咽,“说什么?”郑艳良不祥的预感愈加强烈,“咱这病要治得截肢,手术费要30万,医生说还不保证完全不出问题”。

这时,医生走过来,直接向郑艳良解释道:“你这个手术能活下来的几率只有20%,即使手术成功,整体治疗费用可能需要上百万元,如果不手术,你的腿会因无法供血而腐烂,最终危及生命,最多能活两至三个月。”

“医生,我们不治了,不治了”。还躺在医院楼道的担架床上的郑艳良,听了医生的话立马摆摆手,“媳妇,咱们保守治疗吧”。

“如果花10万能让我活着,咱们四处借钱、卖东西,肯定治。

可治疗费远比这个数字高,新农合报不了多少,花那么多钱,即使活下来,咱后半辈子也还不完。”

图5

返回保定的时候,郑艳良又有点不甘心,寻思着去保定252医院“碰碰运气”,小地方的医疗条件是比不上,但治疗费用肯定也不比大城市。

没想到医生的一番话,让他日后生出了给自己做手术的想法。

生的希望忽明忽暗

折腾了这么一番,年已经过了,别人家都是热闹喜气的,唯独郑家人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中,郑艳良的父亲也被压力压倒了,被送去了医院住院。

郑艳良回家就干一件事:等死。

原来,保定252医院的医生看了北京医生的处方,直接告诉他“不做手术,用这输扩张血管的药,能活个5天10天。”

刚回家的时候,郑艳良放任着自己的腿那么疼着,看着右腿一点点发黑溃烂,他数完了一个5天,又数完了一个10天,等待着死神的降临。

图6

每天疼的通宵嚎叫,邻居被吵得睡不着,沈忠红更是睡不着,她每次进东屋给郑艳良擦药,只觉得一天比一天更臭,一天比一天更绝望。

不过,十多天过去了,郑艳良的大姐为他准备的寿衣已经在家中也放一阵子了,除了整日整夜的疼,郑艳良仿佛生命还没完全走到尽头。

郑艳良像是在鬼门关打了一场胜仗一样,“会不会那医生说得不准?”。

正当他有了生的希望,觉得或许熬得过去时,惊恐地发现左腿也开始出现一样的黑斑,像是死亡在一点点从下往上“爬”,自己终究会被吞噬一样。

他紧盯着:“祸根”,那条溃烂不堪的右腿,腿骨已经逐渐露了出来,他试着用水果刀划开了溃烂部分的皮肉,并没有太大感觉,好像那部分已经不属于自己,却是露出了在其中聚集的蛆虫。

“砍了吧”。

他内心是觉得这腿留着也是无用了,还有可能连带着左腿跟着一起烂,既然自己到了医生给下的“死亡期限”没死,他便是能活着的。

图7

身旁的沈忠红则是以为他疼得发了怒,听他说这样的狠话,内心的防线瞬间被击溃,哭着便跑到了西屋里抹泪去了。

就这样,这个汉子独自一人手拿尖刀铁锯,嘴里咬着缠着毛巾的痒痒挠,生生地锯掉了这样的右腿,幸好因血栓的原因出血不多。

在他心中,这个行为像是阻断了自己通向死亡的路。

无论是否可行,他对于生活的渴求,对活下去做出的努力,都是值得被褒奖的。

给他褒奖的,会是医院么?会是病魔么?会是政府么?都不是。

医院是不会毫无理由主动“救”他的,病魔也不会轻易放过他,政府在他不是特例时,便也只会让他和其他普通民众一样,面临大病“看不起”的问题。

若“人人平等”,那只能等灭亡

当时的郑艳良还不清楚自己已经通过这一“砍”即将获得“褒奖”,只是锯腿后的数月,他看见自己的腿由充满死亡气息的腐烂变为一点点长出新肉,渐渐愈合,便足以感觉到了欣慰。

相反的,他依旧在求助无门的道路上“碰壁”。

图8

转眼到了秋天,沈忠红推着轮椅带他去找村支书、县民政局和省民政局请求救助,民政局的领导也只是给他办了低保。

又是几个月过去,到了2013年举办两会的时候,为了让他别再“闹了”,民政局又为他送去了5000元补助金。

至此,无论是新农合的医疗保险还是后续他得到的低保、5000元补助,皆是杯水车薪。

“完全没有办法了,才找媒体”。普罗大众能够获得的帮助,他已经尝试过了,实在求助无门的他和妻子,只能向世人展示他的特殊——他“自锯病腿”的惊人事迹。

能够帮他的,还是“普罗大众”的力量。2013年10月,他打给河北燕赵都市报的那通电话,本意只是想求一条免费的假肢,因为他是穷人,他得干活,假肢是省不了的

他的女儿已经听话辍学找厂子开始打工,父亲每天守在一个卖水龙头零件的摊子,多少挣些养老钱不给儿子媳妇添负担,妻子本来就是个病秧子,还要照顾他。

图9

他曾经可是家里的顶梁柱啊!既然活下来了,那就不能轻易倒下。

电话打完的第二天,报社发表了他的故事,“自锯病腿”成为了他头上的标签,眼看着关注他的人越来越多,郑艳良和妻子都很高兴。

媒体将他的事件公布出去,社会各界的捐款达到了三十六七万。

民众一方面敬佩他的勇气,感动于为了活下去,他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,一方面对于“穷人看病难”的质疑声也在无限扩大。

“穷人或者普通人民群众,遇到重病想要活下去,便只能以这样极端的行为才能求得一线生机么?血淋淋的现实告诉我们,一定程度上说,是这样的。”

随着舆论声音的扩大,保定市市长和卫生局局长来看望过他,保定市第二医院也向他伸出了“免费治疗”的橄榄枝,医院免费给他做了左腿的截肢手术,清理了右腿的伤口。

从门可罗雀到门庭若市,从无望到“希望”,他付出的是长达15分钟腿部17级的持续疼痛。

图10

郑艳良每次看到抬着摄像机来的记者,都格外亲近,主动撩开被子,全方位地展示着自己的锯断的腿骨,并无数次在镜头前还原他给自己做“截肢手术”的动作。

最后,就连外国媒体都找上了他,郑艳良深知,这并不算什么“光彩事”便婉言拒绝了。

2013年11月9日,新闻报道了“河北省保定市第二医院接受免费治疗近一个月的‘自锯病腿’农民郑艳良终于康复出院”的新闻,郑艳良还收到了来自保定市第二医院职工的捐款,郑家人感激涕零,为医院送上了“救死扶伤,热心为民”的锦旗。

一切仿佛圆满的结尾,让外界的议论终于开始慢慢平息,郑艳良的成功救助像是“代表着大众利益”一样,终于让民众得偿所愿,

不过,这其中却暗藏着危机。

热度与是否帮扶有多大关系?

得到善款的郑艳良与妻子,在回到家后,商量了许久,花1700多元钱买了一台32英寸的电视,把东屋那个已经坏了的电视换掉。

在之前被帮助时,保定市红十字会还协调了企业为他免费换假肢,郑艳良和妻子的想法是过完年,去北京再弄。

图11

“媳妇,假肢是个重要的东西,花些钱就花些钱,能装个好点的,没准儿以后还能干个活儿。”

“这个我赞同,换个好点的,多干活,对得起那些好心人的帮助”。

尝到了舆论热度甜头的郑艳良,开始学着用这个方法帮助自己同村的人。

“大兄弟,是工程队占了你的地没给你补偿款是吗?别急,我给记者打个电话,他们能解决。”

郑艳良抽出记着记者名字和电话的黑皮笔记本,刚要打电话,又接到了另一个村民打来的电话。

“XX公司说年底给你结工资,没给你结是吗?这个我得好好看看谁合适,记者同志们都比较忙。”

因为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,虽然和民生息息相关,却丝毫没有“自锯病腿”这样的爆点新闻话题度高,记者接到电话愿意帮忙的不多,见总是说不成,郑艳良打电话的声音里开始带着恳求:

“我现在好过多了。来找我帮忙的人日子可难过咧。”

图12

这样帮村民给记者打电话的日子过了一个月以后,他再办这件事时,就显得有些“力不从心”了。

熟悉的疼痛感再一次蔓延到了他的左臀和左腿,一天比一天更明显,他找来妻子把心中的恐惧与她说:“那会儿医生说我的病能治好,我想都不敢想血栓会复发,血栓太要命了。”

妻子安慰着他,说一起去医院再看看,问问是什么情况。

郑艳良便打通了保定第二医院的医生的电话,医生答应到他的家为他诊断。

简单的检查过后,医生告诉他“你可能得了坐骨神经疼”。

可郑艳良却是不信的,不同病不同疼法,是不是以前那种疼,他怎么会不清楚。

为了不再给保定第二医院的医生添麻烦,2013年12月底,他去了一趟保定另一家医院再看看身上出的疙瘩又是怎么一回事。

“你这红斑可能是血液引发了皮肤病,住院治一治问题不大,不过引发你腿疼和皮肤病的原因可能是肾部有问题,需要做肾穿刺,建议你去北京治疗”。

正犹豫着要不要年底去一趟北京的郑艳良,在随后的半个月里,左臀和仅剩半截的左腿疼的是越来越明显,那种马上就要腐烂的感觉,瞬间重新回到了他的脑海中。

手机铃声响起,耳边传来的仍旧是一些同村村民的求助,他略带焦急地解释道:“暂时帮不上忙了,我得先保住命。”

图13

郑艳良随即便拨通了多个记者的电话,恳求的口吻更加明显:

“我的病没好,保定这边说不好治,你们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北京的医院?”

30多万的善款,重头戏终究没有用在购置假肢上,而是再次看病,失去了“免费救治”的特殊对待,这些钱是否足够他抵御“复发”引起的波澜,还是个未知数。

2014年1月18日,又是临近春节的日子,郑艳良见妻子有事要出门,心里打起了鼓,左臀和左腿疼得厉害,他内心有些害怕。

“你什么时候?”

“你先看回电视,我去去就回,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。”

沈忠红脚还没踏出村子,也就离家有半个小时的功夫,便接到了丈夫的电话,电话那头的郑艳良已经变得有气无力。

沈忠红立马慌了,赶紧赶往家中,只看见躺在床上的郑艳良抱着残缺的左腿,已经疼的满头大汗,她立马花100块钱叫了辆车,把郑艳良重新送到保定市第二医院。

开往医院的路上,沈忠红观察着丈夫病灶处的情况,发现他的左腿残肢此时已是冰凉,还不满了如硬币大小的斑块,那红斑她熟悉的紧。

图14

晚上十点多,郑艳良再一次被推进了手术室,医生对他进行了清除血栓的手术,只是这时他的残腿之中,血栓已经完全遮盖住了血管,就连彩超和造影仪都看不到。

这不是简单清除血栓便能解决的了,很明显,找到郑艳良产生如此大量血栓的原因才是治病的关键。

“他体内的血栓形成非常快,限于技术条件,我们建议他去北京做进一步检查。”

就这样,郑艳良夫妻又一次在春节临近之时来到了北京,不同的是,这次保定市第二医院为他转的医院是北京友谊医院。

治疗全身的红疙瘩花了一万多,在保定第二医院又花了两万元,平时的开销日用用去两万多,在北京医院开销这么大的地方,他兜里的30万,显得岌岌可危。

北京友谊医院医生说:“郑艳良早期患有肾病综合征,这种病容易形成血栓,血管栓塞,不过还要进一步检查确定血栓形成根本原因。”

图15

如此看来,郑艳良曾经被诊断的“双腿动脉不明原因大面积栓塞”中的“不明原因”也就此水落石出,当初他在保定市第二医院所治的,可能不过是一个“果”。

如今“病因”凶猛袭来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,又将他的五万元治疗款吞噬,手里仅剩20多万的郑艳良重新恢复到当初忧心绝望的状态。

“这里的东西太贵了,中午吃个煎饼,7块钱。”

“不能在家过年了。”

“现在剩二十多万,这病究竟能不能治啊?要不我就回家了。”

郑艳良烦躁不堪,再一次想要放弃,回家“保守治疗”。

医生告诉他:“检查结果最快要两三天出来,目前他没有必要再接受手术,也没有生命危险。”

躺在床上等结果的郑艳良面如枯槁,呆呆地望着天花板,仿佛在听人民币叮叮当当流走的声音,随着治病花费的增加,他再一次一个个打着黑皮本上记者们的电话。

图16

医生最终确定了他是由肾病综合征引发的血栓,郑艳良才想起自己打小便有的肾炎经历,医生给他开了11种药,让他先吃一年半,看情况再说,可是如今已经被求医之难折磨怕了的郑艳良依旧不放心。

“我的腿还有些涨,我的情况您应该不太了解,我打电话给帮助过我的记者,让他帮我说说情况”。

“他的病情,目前就是用药物控制,建议他3个月后去复查一次,如果病情恶化,他可能会出现肾功能衰竭,需要依靠血透生存。”医生在电话中重复着他与郑艳良说过的话。

元宵节前一天,郑艳良被通知可以出院,他与妻子踏出了北京友谊医院门,上一次出院时那种“没想过复发”的释然情绪已不再,13万元给不了的安全感,未来病情发展的未知,都让他神色有些暗淡,问及沈忠红对未来的想法,她只留下了一句:“一天天过呗”。

图17

毕竟,郑艳良究竟会不会再以被抢救的方式来到医院,夫妻俩心里已经没有了谱。

回村后,还是有人会求郑艳良给记者打电话解决问题。

“现在不借郑艳良的东风,以后还有人会管吗?”邻居说。郑艳良在一旁点头说,“我半条命的人了,不怕”。

有个邻居却不合时宜的插了一嘴“没有媒体和报纸,他能活不?”

答案可想而知,没了足够的曝光度,没了大众的关注和支持,普通民众以一己之力想要与病魔屡战屡胜,终究是不可能的。

如郑艳良这样的情况,除了参加新农合,哪怕参与了大病医保也很难帮助到他,“大病”的定义为“治疗费用高”,他的病是由“肾病综合征”引起的血栓,不是属于尿毒症等8种大病中的一个,属于一种因慢性病引起的高治疗费的情况,并不在大病医保范围之内。

“医保”总是保不到的民生,社会各界不能因资源限制无法普及的帮助,正在逼迫一个又一个向往“活着”的人向死亡认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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